第十五章 账目

    上三竿，大沽口百户衙门院百户宅。

    鸠占鹊巢北洋重臣陈公睡惺忪地自榻上爬起，凉风激得他又钻被窝，半晌才鼓起勇气爬出，迷迷瞪瞪挑出一件纹绣群狮绯曳撒披在素丝质单衣外。

    他向桌上望了一，清醒了。

    桌上那只辗转半个地球大块怀表历尽漂泊，多任主手黄铜外壳早被盘出包浆，被陈沐换过标注时刻表盘正指向巳时三刻。

    看要到正午。

    推开门，院落怪异景象撞入中，杜松正打着赤膊提着两只沉重石锁挥舞，本就黝黑肤大汗淋漓更像涂了一层油脂般反出光。

    在他身几名亲随，都差多一般模样，打熬力气同时&xe001又透出轻手轻脚神态——他们声音院里树上鸟叫响。

    看陈沐懒洋洋地探出身子，杜松张开两手，两只四五十斤大石锁随坠地砸出沉重响声，将周边夯实土地砸出两块小坑，拿着搭在肩上手巾在身上拭着咧嘴笑道：“帅爷可算起了，两广总督早上辞别，见帅爷起，就说自己进京述职去了，反正过几天得再从天津走海路。”

    “百户衙门睡得，等了空闲，跟清远看看，也知那总旗衙门在在。”

    陈沐迎着光伸个懒，口中嗷出几声无意义哈欠，才撇着嘴对杜松诧异地问道：“殷公就走了，自己走？”

    昨晚上跟殷正茂聊得很投缘，陈沐多喝了几杯，到最聊什他都记太清，印象里好像南洋诸国风土。

    他晃晃脑袋，又打了个哈欠，才几分咸淡愧疚道：“昨晚饮酒多了，该起早点送送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便仆役端着早准备好铜盆及各式器具，三个铜盆里放了清凉水，水壶里放着热水，余下漆盘盛着牙刷、眉刷、梳子、篦子以及八九个小纸包。

    纸包里美白牙齿贝齿、文蛤、海蛤、石决明等物制成揩齿；用以清新口气沉香、白檀香、苏合、甲香、龙脑香、麝香及熟蜜调制牙膏；以及一小杯放了一点明矾漱口水——个点毒能常用，因北方天干，陈沐最近点口腔溃疡。

    洗脸纸包蛋清、豆、蜂蜜、肥皂荚果、白芷、白附子、白僵蚕、白芨、白蒺藜、白敛、草乌、山楂、甘松、白丁香、大黄、蒿本、鹤白、杏仁、蜜陀僧、樟脑、孩儿茶凝团成皂，洁面、活血、醒脑能祛除斑功效。

    洗头用芝麻叶、木槿叶、生姜等榨取汁水调配，看到生姜就能明白了，显然陈沐最近点掉毛。

    除了些口脂、面脂些洗过涂抹，穷乡僻壤见识陈沐懂些，过去在清远都直接清水、淘米水洗过就算完事，哪里会懂多弯绕，全卫港大夫杨青鸾让送，分天包装，隔段子派送用。

    杨家从吝力，陈沐过去一直以杨应龙出门带十几个大箱子装银质饮具餐具就所体现，事实证明他懂得太少。

    除非他去打仗，否则别管他在北京马尼拉，陈沐能去到地方，卫港陈府用纸包就能紧随其封装冰盒送到。

    打仗也并非送到，最早辎重船里也些东西，只一军法容、他时间用、三时间也能让士卒感觉贪图享受，写信跟家里说明白了，大夫才作罢。

    “用送，家两广总督进京述职比帅爷威风，官轿直接从京师过，早上天刚蒙蒙亮就在百户所外边等着了。”杜松看着大懒蛋晚才洗脸，笑道：“哪儿像帅爷，进京都自己骑马走。”

    正洗头陈沐笑出声，心里那一点送行歉意也消失见，闭着睛道：“坐轿，你出去打听打听，整个北京城谁知道？”

    “对了，帅爷，吕宋付指挥使在衙门等着呢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，把甲胄取。”

    陈沐心里像明镜儿一样，付元说船在路上坏了，要在港口修补几天，过陈沐觉得可能他自己近港时把船弄出了点小毛病，八成代南洋军府广州府那边话传过。

    清洁示意说繁杂，其实也就一会就做完了，天气暖，见也自己，披挂锁甲陈沐披头散发便进了衙门。

    付元那副样子，即使再强做出正襟危坐模样，过那副意流露出无赖神能瞒过别，&xe001瞒过看着他从旗军变成指挥使陈沐。

    “属下拜见大帅！”

    陈沐招手让他坐下，百户衙门里旁都被陈沐屏退，问道：“家里出什事了，故意上岸？”

    见被陈沐看破，付元嘿嘿直笑，脸上也尴尬，小声恭维道：“大帅料事如神，其实也啥大事，就南洋军府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南洋大帅由高公接任，大帅北上述职，咱南洋都大帅，过去消息传告大帅职责所在，现在该该给大帅递话就知道，高公又个意思，咱们跟白帅、陈帅合计，该说，正逢押船去本运粮。”付元拱拱手道：“就派小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他又一翻手道：“成想帅爷解职了南洋大帅，任了节制三洋北洋大帅，小算白了。”

    付元说着，从牛皮背包里翻出厚厚一摞装订好文书，呈交至上道：“南洋军府去岁各项账目，未得高公准许，准备全；朝廷消息传到南洋，到时高公应当就准备送到北洋。”

    陈沐看着付元缓缓颔首，并未翻看账目，缓缓推给付元道：“烧了，高爷子做对，今要再做拿账目些事，尤其要自己拿。”

    他去看，因用去看。

    南洋诸送心，账。

    他执掌南洋，去年账目难道需要再看？他只知道今年离开南洋军府账目罢了。

    “过你正好，几件事要你办。”

    那边付元起身抱拳，边陈沐抬指说道：“押船去本，让李旦带全部战局况向禀报；南洋，让军府造船，向北洋调拨六丁六甲编队，输送匠、军医各百名，及海军讲武堂今年毕业学员百名。”

    “，传手信到军器局，该用焦炭炼铁就用焦炭炼铁，一切技术好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