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速报

    从嘉靖元年至今，大明王朝给任何一个武封爵，在历史上，至崇祯十六年，武官得爵者唯李成梁一而。

    办法，李成梁战功太重了，他和每个大明将官晋升方式都一样。

    俞大猷、刘显，大明朝救队长，南边哪叛乱，让他们带兵过去，一年两年，叛乱平息。

    戚继光则大杀器，要说起除了杀倭寇，其他首级功可以忽略计，把他放在东南，东南再无战事；把他放到蓟镇，蓟镇再无战事，可以化腐朽神奇，边疆封锁固若金汤，让敌打都想打。

    善战者无赫赫功，战而屈兵善善者也。

    李成梁战功则另外一种方式，他拉一个打一个，从把敌赶尽杀绝，实在敌就创造一个敌，所以他在东北年年得胜，一年打胜仗，时一年捷报好几封。

    百战百胜，非善善也。

    就一万次胜仗，把问题解决掉，因李成梁总能再创造新问题。

    其实陈沐作和李成梁很像，比方说银钱公分、比方说总能创造新问题。

    陈沐起初听见徐爵说皇帝打算给他封爵很意外，盘算了一下自己功绩——好像封爵也算什。

    从隆庆五年起，朝廷就再给过他任何加官封赏了。

    陈沐在锦衣卫直房坐了半个时辰，又去旁边下三间翰林直房坐了一会，因谭纶了，爷子本身优待必上朝，过前些时候又被弹劾，今天递手本上奏罢职。

    年过五旬谭纶看起格外苍，铁马金戈成往事，当国家北安群虏南无倭患，战场阵前海盐戏腔也无力高唱，只剩下平里应付那些虚无缥缈诋毁，令徒加伤感。

    兵部尚书毕竟个养职位，谭纶自己知道，他身体足以再履行尚书职责，几次奏上手本请求罢免，&xe001都被万历皇帝一言而决地拒绝，并非张居正发话，就万历皇帝自己，让他走。

    张居正非常清楚谭纶难，甚至可能由着他归乡告要比现在过得些，但谁都办法。

    待到卯时，文武百官进宫，在金水桥南依官职品级列队等候，签好注籍也就朝会签到表，陈沐才发现对自己而言最棘手问题什——他品级。

    他官职相当于武臣转总督，大明武官品级其实要比文官品级高三级，也太祖朝定下厚待武臣规制，最早朝会时要将军先行，然别官吏才能依次入宫，过到改分两门，文左武右，即使重文轻武，品级事依然维持下。

    内阁大学士站在最前，家都三公加官，正一品当仁让。

    面事就犯难了。

    次朝会总督，各地总督都早先在过年前赶到京中述职，现在都走了，朝廷除了三孤，从一品文官。

    而三孤，大多上了岁数大爷，比较年轻也就谭纶了，都开了五张，大家都必朝贡优待。

    其实陈沐觉得自己站在武臣那边比较，那边左都督戚继光也参加朝议，他要报京师修三屯营及千余座敌台修好事，立在最前，同边阁臣相较退一步，他觉得自己站戚继光旁边挺合适。

    陈爷站在金水桥南边左顾右盼，检查官员仪表，否吐痰、咳嗽御史看他穿着绯袍仙鹤立在当中，又认识，也都正琢磨要要过骂他一顿，陈沐听见谭纶在那边叫他。

    转头看过去，位列最前张居正转过头好气地看着他，拢着袖子握象牙笏指了指自己身谭纶旁边位置。

    大佬发话，陈沐什好再犹豫，快步走过去朝身大爷们做了个罗圈揖，才乖巧地立在绯袍锦六部尚书前。

    宫里装上电灯了，琉璃厂制造工艺比南洋好得多，金水桥南北建起三道半高低矮登台，似乎将线藏在地砖下，美中足便白琉璃灯罩透明，照出光昏昏暗暗，在陈沐看，完全下了工血本——现阶段真空手艺到位，南洋都在用类似拔罐工艺贴合灯罩，即使工艺最严谨灯芯，也坚持到一个月。

    比起灯芯，灯罩要贵，但灯芯一直需要更换，里面工成本可算小。

    多时，殿陛门楯间列大汉将军，穿着全铠甲，御道左右及文武官员身则各校尉握刀站立，少顷，钟鼓司奏乐，皇帝乘轿抵达御门，锦衣卫力士撑五伞盖、四团扇，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，立于御座左右。

    再往就走程序了，鸿胪寺高唱一声，该鼓乐鼓乐，该入班入班，陈沐只跟在张居正头走，偷瞄了几似乎刚睡醒迷迷瞪瞪左顾右盼小万历。

    四品官往下，他们早朝到就结束了，殿内那大地，大多数剩下工作就早起罚站，在金水桥北听着宫殿外美姿容、大音声通政司、鸿胪寺官员带读奏章等待下朝就可以了。

    入宫殿站定，首先入京、离京官员谢恩，包括陈沐，过都带读，用出班。

    接下边疆奏报，也和陈沐关，分别东北李成梁又立功了、本大多诸侯同意国王划分府县、西南三帅将缅甸彻底平定，诸如此类战报，些事大伙早先就都知道，无非追求个张国威而昭武功而。

    等到一切结束，才开始进入早朝奏事环节，小皇帝会觉也醒了，严肃地坐在殿上，陈沐能感觉到，每隔一会，小皇帝就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，让陈沐觉得低着头太合适，终于在一次对视时笑眯眯地拱拱手，把小皇帝逗乐了。

    戚继光奏报了修敌台、三屯营事；皇帝下诏东南民力疲惫，免了一半内库缎匹供应；户部议了钱法上事，议成，被内阁揽去再议，市场铜钱受白银冲击太大，要统一钱法；张居正报告了一下《大明会典》重修况；督仓场户部左侍郎奏太仓银况。

    林林总总诸般事宜，终于等到说话了，陈沐才轻咳一声，出班行礼道：“臣，南洋大臣陈沐，出京四年，京述职！”

    小皇帝一扫昏昏沉沉威仪，险些从皇位上跳下，左手拢着右手月袍大袖，右臂向前伸展呈先上下弧度，脸喜意眉飞舞，道：“速速报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