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九章 祭天

    刘显自升龙城一封调令，给予杨应龙出境支援孟养大权。

    神护关中搭起将坛，巡抚王凝、副使罗汝芳等随同祭天。

    杨应龙终于如愿以偿着其战甲登坛，自巡抚王凝手中接过酒碗，一洒向天、再倾倒地。

    一众云南赤膊力士怀抱酒坛自坛下军阵穿队而过，苗武士捧酒碗一一倒，与坛上诸将对饮而下，一杆杆长矛长镖自阵中立起，阵势左右高悬播州大旗与杨氏大纛。

    时至此刻，王凝能再阻拦出兵，但他仍旧慎重嘱咐道：“莽应龙势大，出战勿要贪功，遇敌就撤神护关，罗副使会接应你。”

    杨应龙一碗酒饮尽，正待将陶碗砸下，&xe001因王凝此言顿，面上一时绪难明，最竟些温柔地将陶碗又递亲随手中。

    “大放心，杨氏列祖列宗在九霄上看着肖辈，此战必胜。”

    说着，杨应龙转身面向坛下三千播州勇士，大声宣道：“唐乾符年间，朝廷下令天下豪杰收播州者，永镇斯土。杨氏五世祖先战死沙场，破南诏、渡唐乱、易汉俗与夷合，方定播州基业。”

    “列阵诸君先祖，自那时起就与杨氏先祖同生死、共患难。”

    “宋元鼎革际，蒙古骑兵南下，皇子阔端围宋军于四川，杨氏十四世先祖率五千播州军迎风而上，镇守平关，驰援青野原，大破其兵，解宋军围。”

    “播州军得授御前雄威军号。”

    “樊城破、襄破，蒙古皇帝入主中原，于京师称帝六年，元军屡攻播州，可海龙屯在那，直至无力天。”

    “明以，太祖皇帝未征四川，播州先纳图于宗庙，始得祖宗亲待，因此税额足水西十一，得以富贵。”

    “今时候朝廷效忠了，你等需如先祖一般，随身赴险境同生共死，事家书无一遗漏皆寄播州，播州军法也必再言，此战需胜，需救孟养难。”

    “叫三宣六慰知道，播州健儿勇冠天下！”

    长矛方盾轰然顿地，披挂锁环甲头戴铁兜鍪苗武士呼啸如山，用依然传承祖先习惯虎口刺青忠勇字右手高高举起毒弩环刀。

    各队首领体态悍衣甲更坚苗中虎汉更摘下铁兜鍪高呼着拍击半高方盾，雀跃，奋勇待战。

    军心振奋，杨应龙旋即拜天跪地，焚香立誓，道：“谨以赤诚告山川天地、列祖列宗，播州军三千干戈入秋出关，以待大战合乎天时，入化外毛地，攻缅甸臣，上应天子命、下解百姓难。”

    “故。”原因向天爷讲清，小土司总结也简单暴：“此战必胜。”

    “待得胜播州，肖子孙当焚香沐浴，杀白马三牲以谢祖宗相佑；如可胜，等以身殉。”

    王凝与罗汝芳对视一，他俩实在明白种战前祭天，凭什能让坛下几千播州军兴奋地无畏无惧，像被施了法术一般，哪儿就激动心了？

    家族史鼓舞士气勉强够用，可那祭告天地祖宗说什玩意儿？

    就因秋天打仗，就此战必胜，莽应龙也秋天打仗。

    最过分，打赢家，请天爷跟祖宗搓一顿；战败一去，就带着兄弟上去找天爷蹭一顿。

    “此战许进许退，可战死无战败！”

    说罢，杨应龙高举两手拍拍，远处出关官道两侧，那些由孟养撤入明境女子家眷夹道相送，载歌载舞间水牛角呜呜大作，明把她们称作蛮姑，但她们自己感激援军方式。

    杨应龙再多言，扣好明军指挥使盔枪孔雀翎八笠盔，再向王凝等拱手行礼，走下帅坛翻身上马，对左右轻笑一声道：“姑娘们都指望着你们，跟去把杀进她们家乡蠢贼除尽，父兄丈夫救！”

    一声锣鼓响，大纛朝前开道，三千播州军浩浩荡荡行出神护关，分兵三道，向孟养地方蜿蜒共进。

    “一支强军！”

    王凝目送兵马出关，心中滋味难言，眉看鼻尖，小声问道：“惟德，要连样强军都败了，云南该如何好？”

    “抚台您就放下十个百个心，杨将军领受将领，过助孟养据守，他单单三千，又会与莽贼大战。”

    罗汝芳摇头顿首，摊上怕事主官，处处掣肘说，时时说些个丧气话令厌烦得很，偏偏能搭理他，道：“即使真败，云南也旗军营兵，再济，姚安知府也编练地方军兵，枕戈待旦。”

    “扼守神护关，成问题。”

    很难改变另一个想法，王凝听闻此言非但轻松起，反倒拂袖乘轿打道府，谁也知道他心里想什。

    倒罗汝芳，播州军走，将镇守神护关使命交给旗军中最持重指挥佥事侯度，腾冲卫责令金腾兵备副使许天琦守备，向南北沿线调兵近万，入驻杨应龙曾修缮兴建防线中。

    整个永昌军兵、辎重被调度起，全面进入战时防御，境外哨所每巡查增添一倍，交通要道各布哨卡，将商路尽数关闭。

    从杨应龙出关开始，朝廷介入场仗，罗汝芳会像王凝那般天真地想着全身而退。

    杨应龙出关多久，南边传战报，令整个云南士气大振，各地主官也都欣喜如狂。

    七月十六夜，总兵官白元洁率蛮獠营轰破升龙城水门，攻入城去因敌军所准备，己方熟地形而退出。

    十一，总兵官白元洁船行水上，炮轰升龙城东三；总兵官刘显于升龙城西挖掘地道，送药大棺于城下，掀开升龙城西墙，大军旋即攻入城中。

    十三早，安南北朝自知大势去，莫氏皇帝莫茂洽自缚出宫，献上降书，由军兵送入广西，待朝廷下令再行输送京师。

    十五，南洋大臣陈沐于南山告急，邓铨坐镇升龙，总兵官俞大猷、刘显、安南总兵使武公纪挥师向西，兵分两路驰援南山。

    安南北朝国都破，在罗汝芳看，刘显率军北上云南，就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