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五章 爷们

    当第一滴雨水从天空降下时，拒马河那边响起蒙古兵浩大欢呼，那些识尽弓刀健马北勇士同明朝作战多年，他们深知明军强，强在器；器弱，弱在下雨。

    论铳炮，沾了雨水都要哑。

    得知如此，吉能部虏骑自欢天喜地，甚至久历兵事吉能分调数骑兵游曳河岸，再度使出震慑战术，意在打击对岸旗军士气。

    在吉能看，未下雨时拴马桥易守难攻、小河谷守军弱上许多，而一旦下雨，器多小河谷守军反倒会比拴马桥强上少。

    “且再让他威风半，待大雨下起，陈沐？呵，踏平他破土墩！”

    对岸明军怕了！

    从下雨开始，频繁兵力调动仅仅吉能，对岸明军也在调动，先桥边两侧至少各五百列阵严阵以待，显然他们铳炮好使了。

    接着三门炮远远地在对岸右侧轰击过，打伤几个，看起就装装样子，狐假虎威地想告诉他炮能用。

    可越如此，难道越说明陈沐心虚了？

    陈沐当然心虚！

    “快，把炮再拖去右翼，次只放两炮，把那门五斤炮拉上干净！”陈沐站在炮兵阵地上，指东画西地接连下令，对外头传令断提点，“千万能让吉能看出咱炮都能用！”

    下雨前雾气帮了陈沐大忙，对岸虏骑如此振奋，显然知道他早就搭起雨棚，只炮阵挂油布罢了，会儿他兵正忙里忙外地挂上帐布，别管药炮，雨天带丝毫影响。

    “去告诉邓将军，一旦北虏进攻，先以两翼弓弩刀矛与其对上一阵，待虏骑过桥者众，再临敌放铳，次陈某要杀他千，造一场大胜！”

    两翼千队都新兵，但备下少弓弩，便宜长矛更必说，武库司调最多兵器就长矛，把桥头两翼同鸟铳战壕堵得水泄通，即使虏骑渡河，要纵马驰、要下马结阵，会骑着战马往矛阵上窜。

    当然，要真朝矛阵上怼，陈沐也乐见其成。

    交代完些，陈沐解下发巾，披头散发抱着红缨凤翅兜鍪，转身朝两个监军笑了，扣上头盔抱拳问道：“陈某可否请监军代行炮令？”

    吴兑和陈矩被他问懵了，谁知道陈沐处阵地重中重就炮所在，陈矩看出个请求其实陈将军讨好意在内，故板着脸道：“多谢将军美意，然此炮阵乃重中重，咱爷们儿虽内官，&xe001也知晓轻重，可假旁手！”

    咱爷们！

    嘿，宦官自称够味！

    陈沐扬着脸系好盔绳，先将自己望远镜交给吴兑，再把着陈矩手将一方镶龙角旗放入其手，道：“必多虑，十六门炮调至发角度，意在截断敌骑路，把他们堵在桥上，口令只两个，装药、放。”

    “陈某北疆本打算征战，所率可独当一面亲信足，场仗前线需三名将官指挥方可得胜，奈何仅带两名副将，只能身先士卒了。”

    陈沐甲胄穿戴整齐，背背挂南洋铳，从家兵手上一左一右接过两支装好药手铳在间，整好束带再度对吴兑叮嘱道：“吴兵备，您只需用望远镜时刻盯着陈某左右，凡黑旗挥舞，即告知监军，监军下令发炮即可。炮令一开，便再停，直至军得胜！”

    “陈某身家命，便拜托位了！”

    最拱拱手，陈沐跨上刀，在一众家兵簇拥中走下炮阵，直朝前军战壕走去，留下两名监军在炮阵上寒毛炸起，咬紧牙关。

    真正以弱对强，陈沐走得潇洒，手心也一片滑腻，待到阵前，三军皆严阵以待，招邓子龙、呼良朋道：“你各领六百，居于两翼，先以弓弩阻敌，只管据守互，可行？”

    邓子龙皱眉道：“将军要用旗军充两翼？”

    “对，两个南洋百户调到你们部下，充任前锋，他们在只要初初接战新兵就要溃败，场仗只许胜许败，一次把虏兵杀怕、杀退。”

    “那中军？”

    意味着，中军战壕内鸟铳手完全放弃保护，将直面敌军冲锋。即使倒扎长矛在战壕前七八步，样布置在邓子龙看依然些太过冒险。

    “亲自率领他们，速速布阵，敌军要了多久就该进攻了。”

    陈沐亲自进入战壕令旗军备受鼓舞，战壕里响起欢呼。

    炮阵地上，吴兑与陈矩交换，走开几步避过周边严阵以待炮兵，问道：“你觉得陈将军，如何？”

    “本事，虽然年轻了些。”陈矩点点头，看着百步外拴马桥阵线随陈沐抵达而飞快变动列阵，眯起睛道：“本官监军见过许多将帅，谭子理节制明、戚元敬赏罚必信、李汝契纵横截击、马德馨骁勇驰骋，哪个面对北虏都能谈笑风生，过陈总兵得心应手，也独树一帜。”

    陈沐伪装很成功，看出他竟多紧张，只能感受到他轻松。

    提兵上阵能轻轻松松明将多了去，哪怕像陈沐样，修一堆壕沟、带足两千新兵摆出个稀里糊涂口袋阵，连阵形都列严整，面对数倍于己北虏骑兵能笑出声明将也。

    国朝虽少明强悍将，但也从缺少带兵马虎糊涂蛋，但能把上述难得糊涂条件一一具备，能把北虏打退将领——陈矩笑笑，对吴兑道：“朝廷很缺陈总兵样，只要一个就够了，能把器械像他样使得如此妙，他要考过科举，就该去工部做堂官！”

    吴兑闻言大笑，陈矩言下意他听明白，好似并在意地转头看看，旋即低声问道：“广东给事中弹劾其任南洋指挥使贪渎，截留海关盘、攥取四成卫入，次辅命在下看他——陈右监以如何？”

    陈矩虽以‘咱爷们儿’自居，但时意动作会露出些许女化，抿嘴笑笑，正道：“他一门小炮就十两银子，财力能让他做出大事？德亏，负大节，兵备如实上报就，阁臣明智，自公断。”

    “就干一件好事，能念一辈子好；只干一件坏事，能被记一辈子坏；世道，何必对能办事那严苛？”陈矩笑笑，眨眨，道：“拒马河要一场大胜，乾清宫爷爷会喜欢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