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八章 转舵

    起风了，江边高而软芦荻摇摆似海浪。

    傍晚赤红云霞洒在江面波光粼粼，远处天空乌云密布，坐在船榻上醒神陈沐好气地抬头看着头船板，高高船首上，战鼓被擂响。

    “陈爷，把脸。”

    齐正晏带着家兵端了铜盆，手巾在水里摆了两遍奉给陈沐，撇头看向舱门外，带着轻笑道：“曾三倒挺闲心，一天又烧了几个村子，新安那边好几通黑烟。”

    “他进伶仃洋百姓就都往广城跑了，家里能剩下什财物，抢到东西就算了，非要把家烧了……什玩意！”

    一觉醒受伤左臂更疼了，陈沐右手拿着手巾在脸上别扭地了几下，抬带着调侃意味看向齐正晏，可像个倭寇说话，问道：“你睡了？”

    “都睡过了，睡了一上午，俊雄刚醒，在桅杆上呢。”

    陈沐点点头，打了个哈欠把手巾搭在铜盆上，自家丁端出去，他也带着齐正晏走出舱室，朝东边江口望了一，才寒着脸说道：“他烧村子当烽用，倭寇和咱一样，都都得睡。”

    “去，让旗军检查兵器，铳炮装药，佛朗机子铳靠紧船舷，所都必须挂佩刀，南边下雨了。”

    陈千户胡说八道，南边海面上乌云密布，看着过了多久就雷鸣电闪，风刮得船速快出一截，让算练舵手难以掌握，大船晃得脑袋都发晕。

    登上船首楼，陈沐跟石岐打了招呼，靠着船首望着身边开出江口舰队，两支短手铳先装药弹。

    舰队陈璘，前头领航陈璘快船、福船与八郎一艘福船，十几条船、雷船居于正中，然才香山所两艘蜈蚣船先居于末尾，组成随时与陈璘舰队分割小队。

    陈璘海战手，船队样先顺序在陈沐看完全处于尊重，单论船速，蜈蚣船全速前进能在片刻超过福船队，并影响他们见到敌军作战。

    让陈沐担心也只天气。

    下雨，下雨个好兆头。

    虽然在船炮数量上他们占优势，陈沐也希望在雨中与曾一本船队作战，但他更怕因南边天气而使曾一本改变航向，朝屯门进发，先前一切计划就都被打乱了。

    “千户，倭寇船队！”

    过多久，晚霞渐，隆俊雄顺帆绳快速落下跑，递上望远镜指着左侧道：“福船广船，很多！”

    接过望远镜，镜片中显出远方云下海面浅影，看清船上多少门炮，但能勉强看出船型制，自然也可以看出船舰大致数量……陈沐举着望远镜断默念数量。

    “福船至少十艘、广船至少十艘，多快船小船，他应该把小船在岸边凿沉了——打旗语，告邓千户知道，放小船告诉陈守备，要了多久就能碰面了！”

    说着，陈沐放下望远镜转头对等命令旗军舵手道：“左转，炮兵做好准备！”

    天上地下，香山所陈爷最大。

    个道理同样适应于蜈蚣船上，金口玉言初开，控帆索吱吱呀呀被收紧，帆迎风大橹齐起，船尾船首两座战鼓变奏擂响，直接离开舰队偏航而走，紧跟着邓子龙所在蜈蚣船同样紧随其，仅留下魏八郎福船与一艘承载两名旗军小船晃晃悠悠带着陈沐命令向陈璘舰队追去。

    福船行进太慢，尤其对魏八郎说，他在场战斗中所承载使命无非运兵，以及决战时添上些兵力，在下场突袭中，他们派上用场。

    早先陈沐在岸上时陈沐就与陈璘沟通过海战，因船舰同、练同，陈沐水军只练过线列阵，也熟悉正官军战法，在一起作战八成会乱，所以各分工。

    陈璘船队庞大，大小战船三十，担任侧翼阻拦与小范围炮进攻；陈沐船少，但速度快、兵员多、炮多，所以担当从方追击、驱赶，同时在曾一本攻击陈璘舰队时予以牵制，以达到将曾一本舰队驱赶到屯门进行决战目。

    作难度很大。

    “从面追上去，但别追太近，追上了只用两门侧炮打，让旗军都藏在船舷，号令能露头！”

    陈沐从一开始就在袭扰中和曾一本打一场正面海战想法，他只想骚扰曾一本，让其感受到自陈爷压力，尤其能引曾一本大量仇恨，让个海贼头子抱着鱼死网破想法反过头揍他。

    简单说就玩把，要把曾一本尾烧掉，要引把自己烧了。

    蜈蚣船脱离船队约一刻，陈璘船队跟着陈沐去骚扰想法，只把航向稍稍向左翼并拢，个动作很小&xe001让感到温暖——了防备测时易于救援。

    但陈沐觉得自己会事，蜈蚣船水线以下船木很坚固，区区佛朗机打破，水线以上也在进入陈沐手中得到加固修补，虽然用都什好材料，选择也注重更轻便，防大炮，但就东亚海面上常见佛朗机炮准备。

    唯一担心就运气了，陈爷运气一向太好。

    海面上漫长追逐，整整半个时辰，风向偏逆，谁船都开快。

    两艘蜈蚣船吊在曾一本船队面，虽然陈沐发现曾一本时间较早，但随着距离逐渐接近，曾一本也肯定发现了他，但双方谁都开炮，甚至把距离缩小到四百步内意思，看上去蜈蚣船就像海寇庞大船队一员，和平地朝着南方航行。

    如果陈沐耐寂寞隔一会就用船首发熕炮朝前头船开一炮话。

    隔着千八百步海面，陈爷摇摇晃晃打了十几炮，命中率非常低，但至少他打中了——准确命中一艘瞄准目标外小船，大发熕一炮上去就死船翻。

    陈军爷正在船首洋洋得意，突然听见左右旗军惊讶喊声，循着目光朝前看去，接着急急忙忙甩开望远镜凑在脸上。

    “那他妈什玩意儿？”

    视野中，千步外四艘八丈白艚船缓缓转航，由逆风转顺风，航速陡然快出一截，排成一排直朝他蜈蚣船驶，丝毫避让意思。

    望远镜中陈沐清晰地看到，四艘白艚船上挂着铁锁，像一堵墙。

    他们要撞他，狗娘养曾三想撞沉他！

    “转舵！”

    陈沐声嘶力竭叫喊比鼓声更响。